作者 | 林默
1
我在2020接收到的,关于2021的第一个消息,是我激动的心、颤抖的手、挤破了头抢到的,单立人新年脱口秀,被取消了。
在2020的最后一个月,朋友圈里最浓重的情绪,就是大家都想给2020剩下的时间加一个二倍速,“2020赶紧过去吧”。仿佛新年的钟声有一种驱魔的效应,能让这一年的魔幻退散。
然额,你当命运他老人家,也是按我们人类的历法,做自己的KPI嘛?
2
但人类总需要一些充满仪式感的切割。
一个中年人懒得出门的跨年夜,都可以有以下三种流派的打开方式。
华灯初上,中年人的年终演讲方阵,就迈着整齐的步子向我走来,队伍中的中年男人们挥舞双手,“来听知识啊,听完好几天都觉得自己很有力量的那种”。
各大台的跨年晚会,各自摇曳地向你招手,“来啊,这一年走过热搜的红男绿女,你有没认清的,咱们再集中复习一遍知识点”。
或者百折不回地,再向年轻人的队伍发起一波冲击——打开B站的跨年晚会。
我去年的跨年夜,就是看B站晚会跨年度过的,我选择向自己施压——在新年开始的时候,感受一下自己的陈旧。
我的一个做市场的朋友,去年是拿着遥控器,在芒果、蓝台和东方之间来回切换跨年晚会的,因为要观察其他品牌是怎么做植入的。
我的一个写公众号的朋友,是捧着电脑看罗振宇的跨年演讲的,因为要在第一时间发出一篇批评他的文章。
2019的跨年夜,每个人都能量值满满,觉得自己要往前跑。
此后开启的这一年,每个人都希望能倒回去。
3
B站今年的跨年晚会,拍了一支动画开篇。
2020年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,站在海边,“是我搞砸了吧?”
是我们所有人都搞砸了。
速度带来傲慢。
巨无霸的视角,带来的无坚不摧的幻觉,无论是一个国家还是一家公司。
欺骗带来了诸多红利,但诚实终于在某个转角,计算着复利,收走了学费。
一叶障目只有一个原因,是我们选择把那片树叶牢牢贴在自己眼前,觉得耳边的风声跟我无关。
4
2020还有啥好事儿发生吗?
世界撤掉了那个关于“我们无所不能”聚光灯,裂开的缝儿里,你忽然看到了一些,平时看不到的微光。
吴亦凡给一位医护粉丝留了演唱会的门票,她关于疫情结束之后最大的愿望,是去看爱豆吴亦凡的演唱会。
这个19岁的小姑娘说,哪有什么白衣天使,只不过是一群孩子换了衣服,学着前辈的样子,治病救人和死神抢人罢了。
我认识的一个得了抑郁症的小朋友告诉我,今年他加入了一个抑郁症共勉群。每天早上,群主会发一个“今天也要加油鸭”的表情包。病友们会在群里打卡,吃药的第几天,戒药的第几天,确诊之后努力活下去的第几天……
眼科医生陶勇讲了年终脱口秀,他分享了生活中依然存在的勇敢和善意,他感动于陌生人的挺身而出,关于被砍伤,他说,过了这年,这事翻篇了。
这是打工人的心酸写满流调的一年,却也是各种草根博主批量崛起的一年。
曾经找不到工作的视觉设计学生,可以成为画动漫人物的百万级UP主。曾经苦于996的真实社畜,可以靠吐槽段子拍出爆款搞笑视频。丑小鸭可以变成白天鹅,不受待见的爱好也可以找到同道中人。
5
2020很难,但2021就会按照我们的希望,“变好”吗?
这可能是世界上最难实现的从0到1。
如果我们从2020沉淀下的唯一感受,是“2020赶紧过去吧,2020永远不要再来”,那我们就白白熬过了2020。
无常到来之日,即是命运显现之时。2020也许是来为我们上另一堂课的——关于弥合认知。
关于自己与世界,究竟谁是主角,谁是背景?
关于搭建与毁灭,谁是偶然,谁是必然?
关于未来的曲线,谁说那必须要一路上扬?
关于那个让我们不够满意的结果,它真的是我们的敌人吗?
陶勇在他的年终脱口秀里说:“医院里人那么多,你都能精准地把我砍伤,这难道还不能说明视力恢复得特别好么?”
刚刚过去的这个跨年夜,我还是看着B站的跨年晚会过的。
我想看看那些年轻的生命,是怎么理解这一年的苦难的。
有一组惊艳刷屏的戏曲节目叫《惊·鸿》,是以中国传统戏曲与现代舞蹈表演的融合混搭。
当戏曲裘派第四代传承人裘继戎,披着一袭纱衣,推开时光隧道的门,一众昆曲、川剧、京剧、秦腔的戏曲演员们,和着经典的配乐唱腔,你会觉得时间忽然停下了,相遇了。
这一场新创戏曲节目,反正刷新了我对戏曲呈现形式的认知,那满屏的弹幕,也颠覆了我对“年轻人不爱看戏曲”的判断。
暂时放下不断加诸自己的“我是谁,我必须是谁”,弥合割裂,适用于戏曲与时代,也适用于人与世界。
在B站这个“最美的夜”晚会上,毛不易唱了一首《得过且过的勇者》,歌词有一段还不错——
“我的宝剑十年来未尝一败
就是太久没用有点锈迹斑斑
我愿随时为胜利献出生命
不过也不是非要今天
我要将我的信念贯彻到底
永不放弃我以退为进的勇敢”
不过也不是非要今天,以退为进的勇敢,愿你2021一切都好。